丙寅春節談佛法 (下)

那麼舉兩件事吧。《諾那祖師開示錄》裏頭說,釋迦牟尼佛去見一位國王,勸國王信佛。國王說:「唉呀!你們這個法太麻煩了。我作國王,我的事情很多,我哪有功夫能像你們那麼修啊?你要能夠給我一個簡單的法子,那麼我也可以嘛。我不是說不相信,我就是日理萬機,我沒有功夫像你們這麼成天盤起腿來,坐在那兒修行。」釋迦牟尼佛說:「有啊。」那國王說:「我願意學。」佛說:「我就告訴你,你是佛。」這國王成就了。這利根!利根哪。釋迦牟尼佛說「你是佛」,他就成就了。很多弟子跟釋迦牟尼佛說:「我們這麼辛辛苦苦跟著你,你教我們修了半天,我們沒成佛。你跟他談了一下以後,他就成佛了。」釋迦牟尼佛說:「你們根器不一樣嘛。」這個是諾那祖師說的,說的釋迦牟尼佛過去的例子。

大家可能有人還能記得不能記得?督嘎上師在西廂房講了一個事,就在我們西廂房,那時候督嘎上師給大家灌頂。你們可能小,齊大師兄記得不記得我不知道。他就說,有人哪,也是近代的事,他說,山裏頭好多山洞,現在山洞裏還是滿滿的;解放以後,這個山洞裏頭,幾乎個個洞子裏頭有人修行,滿滿的。他說,這個人他就是今天朝拜這個洞,明天朝拜那個洞,問了很多人,學了很多法,後來就不知所從;這個這麼說,那個那麼說,我到底怎麼辦呢?後來找了一個大德,他說:「我這個要請示,我應該怎麼辦?」他說:「你今天晚上好好用功。明天一早你就上山,你就隨便找那一個洞,你進去哪一個就算哪一個,不要選擇,你走到哪個就是哪個。你進去問了法,問了法你就照這個法修。不然你現在就是東問西問,各說不一,你也無所適從。以前過去的都不管它了,以後就這一條路。」這人就接受了。第二天恭恭敬敬跑去了,進了一個洞;進了一個洞他就頂了禮,他就說了這個情況,「請求慈悲指示我一個成就的法。」他說:「你是佛!」他回來了。回來了嘛,過了一段時期,家人就說,這個人怎麼不好了,這個人神經失常了!神經失常了,就跑去找他師父去了,到哪個廟哪個洞去匯報,就告訴他說,我們家這個人,誰誰誰,現在什麼什麼情況。那個師父笑了:「他成佛了,他成就了。」

這就跟咱們禪宗的是一樣,一言之下就開悟了。這個一言也就是這樣的一言。所以那個大珠法師,人家問他:「什麼是佛?」 「清潭對面。」〔註一〕清的潭水對面的。你那照著潭水,那對面不就是自己呀?一部書叫《此我》,就是《心燈錄》〔註二〕,就是告訴大家,你這個「我」就是佛。所以剛剛說,如來藏很殊勝,大家看一看。每一個人要知道自己都有如來藏,在任何時候如來藏沒有減色。這密法中有好些特殊法,大家不能夠理解,你要懂得了這個就理解了。你無論是在煩惱之中,在種種愛欲之中,如來藏的光明不減哪!不然就沒有密法了。就是因為它從來不減,因此它從來沒有丟掉過東西,你不要再想法子給你補充了。你只要把上頭這點兒塵土一擦,這現現成成嘛,所以它這個就不須要三大阿僧祗劫。你根器好,你就頓然可以成就,所以稱為頓法。

在天津當時我看書,也觸動了這個禪機,當時大哭。這個很特殊。這個哭跟笑是兩件事情,可是我當時是同時的,那個大家體會不了。這也很密,哭的時候就不笑,笑的時候就不哭,等到一邊兒哈哈大笑,一邊兒眼睛淚落如雨啊,哈哈哈……。在這個時候馬上就作了三個偈子。這三個偈子,這頭一個,今天說一個吧。

「我即是佛佛即我」,我就是佛,佛就是我。「二而不二」,佛就跟我不是二嗎?二可是它不二,我跟佛不二;但是你說是一,一它又多了,所以不落二也不落一。「我即是佛佛即我,二而不二一而多;生佛兩泯即是佛」,「泯」三點水一個人民的民字,「泯」,泯滅了;生跟佛都沒了,你就是佛!你毫無什麼叫佛見,什麼叫眾生,這種分別見都沒了,你就是佛。「才相對待便成魔。」你才剛剛覺得有一個相對待的,有眾生、有佛(佛跟眾生這是一)這是不同,相對的,你這已經是魔了。這句話很尖銳的,所以有些話大家吃不消,但是到了尖銳的時候,這個話它就是這麼尖銳。我這不是說別人,我這不是罵人,是吧,是當時自個兒的理解。你只要有這種對待的這種念頭,就是魔!沒什麼客氣。這以下後頭兩個今兒不說了。

我寫信給我母親,讓我母親拿給夏老師看。我母親接到信說:「這叫什麼話呀!哪有誰說自個兒是佛的道理。」哈哈哈……,就不肯拿去。後來老沒回信,我寫信去催;催了,我母親最後就再拿去了。拿去了就這一張,寫了一張有三段,三個偈子。夏老師坐著,坐著還沒看完,蹭一下就站起來了,哈哈哈……,「啊!念祖開悟了!」我寫給王上師,王上師說:「如是,如是」,就是這樣、就是這樣,「汝如是,我亦如是」,你是這樣,我也是這樣,「善自保任。」好好去保任吧。這是六祖從前印證南嶽讓的話,「如是,如是」,這印證中,也是到了登峰造極了。就是這樣、就是這樣,你是這樣,我也是這樣。

後頭還有兩首,今天時間不夠,不說了。所以就是表示,實際上是一味的。

所以有人就常常問:「你覺得『我是佛』,你還好像是不是自高自大啊?」這個很可能你覺得「我是佛」是自高;這生佛之見都泯滅了,才有一個對待,那豈但是自高自大,那你就是變成魔啊!所以這就是禪宗的應對啊。

那麼這個密法,就在這些地方,所以這個剛剛說的就是說是,指出這個如來藏,指出「我就是佛。」這個禪宗和密宗,剛才說的諾那祖師說的開示,督嘎上師說的事例,都是一味的。咱們這個《蓮華精舍》的法的殊勝,就是把這個最高的大圓滿法跟大家開始修的生起次第,結合在一塊兒。我們這兒有好多人修《四臂觀音》,大家很多人就知道這個念咒、觀想、上供,這些地方很用心哪,但是後來到了大圓滿偈這個地方,大家就沒有足夠的重視。事實上,這個就是咱們《蓮華精舍》法,所以我現在承擔的這兩件事都是極特殊的事:淨土宗的《無量壽經》也是以前沒有的,現在有的;這個密法,這個諾那祖師的這個法,《蓮華精舍》的法,也是以前沒有的,漢地從來沒來過的,現在來了,有了,這是剛開始有的。

它殊勝!它殊勝啊!你看咱們就今天,我今天把這個……,就咱們修的《四臂觀音》這個大圓滿偈……,所以我們知道王師的法的殊勝,你們就可以知道它真是大圓滿。這好些人能背,就如孫大師兄修,他也就老修老背,現在小的福民他們也都在修,修《四臂觀音》。「無修無證無證者,無取無捨任運住;真實體性真實現,所見一切皆法身。法性自性互含攝,明體之上無生佛;瑜伽者於此認得,即是本來大覺王。」好好修!這個地方你能認,你就是佛!就是本來的大覺的王!就是大家現在不認。

「無修無證」。這上海人把它弄錯了,以為是什麼都不要修,什麼都不要去做,叫無修無證。這個它也寫的「無修無證」,可是你這一句話,你剛剛幹什麼來著?剛剛不是正修法嘛,觀想、念咒,都修到這兒了嘛。所以它這裏頭提這個「無修無證」,這個份量就恰到好處,是修中的無修。說到這兒,因為什麼?因為如來藏你無可修。從來也沒有減過,也沒有損過,也沒有什麼什麼東西,你修什麼呢?無修啊!你這如來藏這個佛性本來是佛,你怎麼修啊?不是一個修的悟,你沒法子扎個釘子,刨去一塊,都不是啊,是吧?它本身沒有可修,無修;也沒有,你還證什麼呢?你本來是!還有什麼證?你新的添添,我這我把它證實了;它本來就是,它本來就證實了。所以《圓覺經》說你「本來成佛」〔註三〕;早就證了佛了,還證什麼?「無修無證」,所以「無證者」。

「無取無捨」嘛。現在大家總是想,「唉呀!我修的不好,我念的不清淨,我妄想很多啊」,就想不要妄想,念的清淨。我那第二個偈子就是「妄想紛紛何須掃」,妄想紛紛你掃它幹什麼呀?「煩惱重重不礙多」,重重煩惱,多,不礙事啊!所以你悟的人跟不悟的人,他少好些麻煩。他就庸人自擾,他老麻煩,我要去妄想,要除煩惱。「人人本是天真佛」,你天真的就是佛,「何妨閒看水生波。」你在看那水生波不是挺好玩的嗎?哈哈哈……。你多消閒啊!你忙著去掃煩惱,掃掃掃……,掃什麼?

所以它這個就是說,你「無取無捨」嘛,你這煩惱和妄想也沒有什麼可要捨的嘛,而你也沒有什麼果位是你可以證可以取的嘛,你這不就無求了嗎?某某他這樣一個毛病,他這個有求,他就要修法,就要達到什麼,我就要馬上證博士,馬上得到學術上怎麼成功,我要達成什麼什麼事,就要修多少多少法,要達到這個目的,這就都變成有求的心了。所以他這個就不容易修的相應,也很苦惱。這都是求取捨心。

「任運而住」。隨著這個自然之這種所謂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」日月都運行,你這也就在這兒任其這一切的運行,你就在這兒好好安住嘛。

「真實體性真實現」,這個地方好啊!你所見一切,哪一樣不是真如啊!所以全體給你顯現。我不是說咱們《資糧》,《資糧》那個正果法師看了拍案叫絕。這圓德法師告訴我,正果法師拍了桌子,連續地說是「太好了!」他叫絕啊,「這講得太好了。」有許多事是說得很透。你故宮的那些個珍寶館,那一些金臉盆,金的塔,種種金器,種種差別。那金佛你得給他磕頭,太后那個金尿盆,那就是撒尿的東西,你差別多大?你對待就完全不同。但是不管是塔,不管是佛像、是尿盆,金子全部顯現了,對不對?哪一樣器具這個金子沒露出來啊?不光是佛的金子全露出來,塔的金子全露出來了,那個當茶壺、當茶碟兒的,當尿盆的,通通金子全出來了。它的體性是真實的嘛,是金子嘛,而且真實的都現出來了,還哪兒找金子去?你非得說是我要取這個塔,我不要那個尿盆,離開這個塔,離開這個尿盆找金子,那你哪兒找去?現在大家都這兒錯了。想要離開這些去找金子,你哪兒找去?它就是金子!全部是真實體性!真實都顯現給你了,所以初悟菩提,你看的都是菩提,也就是說,都是菩提。

所以「所見一切皆法身。」你看見的沒有一樣不是法身哪。他天天修法,你就不往實際裏去做,你這是妄生分別。就批評這個人怎麼樣,那個人怎麼樣;這個事怎麼樣,那個事怎麼樣;這句話怎麼樣,那個話怎麼樣,是不是啊?這一切皆法身。所以《首楞嚴》,什麼叫《首楞嚴》?一切事究竟堅固。所以說《楞嚴經》殊勝,大家就是沒懂啊。大家不懂嘛,他就瞎琢磨。前頭要破妄顯真,後來一切皆真。地水火風這四大,四大就是真哪。「性空真火,性火真空」,遍一切處,「循業發現。」〔註四〕地也是如此,這水火風都是如此,都是性德,它都是本空,它都遍一切處,「循業發現。」到處,可以說,隨著因緣出現,這火就有了,那水就有了,「所見一切皆法身。」

「法性自性互含攝」。包含無情的一切物的這個本性叫法性,而包含有情的就叫自性;尤其說到人說到自性,那就是自個兒的本性。自性和萬物之性,這是互相包含,互相攝。我的自性中就包含一切物的本性,一切物的本性也包含我的自性,所以這個自心和物就不可分了。所以現在外國科學家又走到一元論。所以我們佛教將來必須要興,這個又是一個更重要的因素。他走到一元論了,這都屬於一元論的哲理。心跟物,法性裏頭包括物,自性剛剛說就咱們的心,互相含攝,這不是兩個事。現在就連這些個奇異功能,對許多事情都是如此,你是很不可解了,證明了什麼呢?證明這心跟物不是兩件事,「法性自性互含攝。」

「明體之上無生佛」。明體是用密宗的名詞,體就說的是真心。什麼是本體?咱們真心是本體。明體是光明,就是妙明,所以明體就是咱們顯教所說的「妙明真心」。這個「妙明」簡說成一個「明」字,而「真心」就是本體,就這個「體」字,明體。有很多人就把它體會成某個明點,說這個放了光明之體。其實這個又是一種曲解,就是指著你的妙明真心,就是你本來如來藏的佛性。在這個之上沒有眾生沒有佛,所以「明體之上無生佛。」我所以剛才說的,我在天津那個偈子:「生佛兩泯即是佛」,跟這個「明體之上無生佛」,這話是完全一樣的。所以你「兩泯」了,就無生佛了;無生佛了之後,這就顯現明體了。

「瑜伽者於此認得」。人人都有個如來藏,人人都有個明體……。〔錄音帶至此結束〕

〔註一〕:大珠慧海禪師著《頓悟入道要門論》卷下:「時有法師數人來謁,曰:擬伸一問,師還對否?師曰:深潭月影,任意撮摩。問:如何是佛?師曰:清潭對面,非佛而誰?眾皆茫然。」
〔註二〕:湛愚老人著《心燈錄》卷一:「人人有此我,…… 千經萬論,只明此我。萬法皆妄,此我為真。世尊出世,唯為此我。習氣銷盡,此我獨存。」
〔註三〕:《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》:「始知眾生本來成佛,生死涅槃猶如昨夢。」
〔註四〕:《首楞嚴經》卷第三:「汝猶不知,如來藏中,性火真空,性空真火,清淨本然,周遍法界。隨眾生心,應所知量。阿難,當知世人,一處執鏡,一處火生。遍法界執,滿世間起,起遍世間,寧有方所?循業發現。世間無知,惑為因緣,及自然性,皆是識心,分別計度,但有言說,都無實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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