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八、一道無為心,又名如實一道心。如實知自心,空性無性心。法華所說,以心即境無為無相為極意,大日經謂為「如實知自心」配於天台宗。觀音菩薩之內證也。】
第八呢?就叫做「如實一道心」,相當於《法華》的道理,也就是講到密宗所謂「如實知自心」,也是禪宗的道理。如那個真實的,如那個實際的,知道自己的心。因為自己的心,剛剛就說過,就是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、不來不去,但自己不知道;你不知,告訴你,你也不肯相信。
所以第八以什麼為主呢?就是叫你如那個實際,你知道你自個兒的心。知道誰的心?知道你自己的心!所以這個地方,如果你能夠通一點氣兒,這個事就十分地殊勝了。這個是觀音的內證了,這是圓教,這個第八以後都是圓教。也就是跟那個「藏通別圓」一樣,那個藏教就以《法華》為最高了,把《華嚴》立得比它還為低一點,它是狀元,華嚴是榜眼。都是最高的,但是這個《法華》是第一。
但是別人來判教呢?華嚴宗判教呢?密宗判教呢?把它排在第八,但是都是圓教。這個位次沒有分別,我們也不要強分。我們要從它的教義,所謂細微之間,都是極殊勝。但是《法華》跟《華嚴》本來是一致的,也是「如實知自心」,為什麼要把《華嚴》擱在第九,要高一點點呢?就是因為《華嚴》裏頭講了「事事無礙」「事事無礙法界」。
這個「事事無礙法界」,大家將來可以在《資糧》裏頭去翻一翻。一般經典只講到「事理無礙」,這個事相跟這個本體沒有衝突,沒有抵礙。這個理嘛,就是平等,就是寂默,這個理體嘛;事嘛,就種種的事情、事相。這兩個就好像一個是有,一個是空。
事情當然是有,相當然是有,有相、有事,那不都是這有的東西嗎?說本體不可得,《心經》裏講「不可得」,不可得不就空了嗎?不可得,你現在認為什麼都有,你這不就矛盾了嗎?這是眾生見解,眾生的見解啊。大乘經典就講「理事無礙」,就是不可得,而不妨萬象森羅;而萬象森羅,但沒有東西可得。所以「理事無礙」,理本體是空寂的,而事相妙用可以無窮,所以這樣的一個辯證。
所以辯證法就是出於佛教,這是極端的辯證。本來這個極矛盾的東西,空和有是一對矛盾,這個空和有它是不二了!現在不是那本書,《近代物理學和東方神祕》裡頭不是講嗎,現在西方的這些科學家又走到一元論,走到精神和物質又是一元了,空和有也就一元了。所以現在最好的一個現象,就是科學界這些發展,來給咱們增添論據。我要有一個論點,我就有一些論據,這給我們添了很多論據,這「理事無礙」。所以「如實知自心」,一切事相都是自心所生,沒有一樣出於我的自心之外,連佛都是我自心所生,所以佛經佛教語深,語深哪。
前兩年,就把幾十年前夏老師問的一個問題,當年問了我之後,我答不出,答不出就沒有再答,夏老師也沒有再說。前兩年躺在床上,一下答出來了。那就是大家都念《普門品》嘛,後來說完之後,無盡意菩薩把瓔珞獻給觀世音菩薩,觀世音菩薩他不肯受,釋迦牟尼佛說你受,你應該受。受了之後,觀世音菩薩就把那瓔珞一半獻給釋迦牟尼佛,一半供養多寶塔。
那天在夏家,好些人跟在那兒。夏老師就問我:「你說,為什麼供養寶塔呢?」當時夏老師問這個話的意思,也沒有十分地把它理會準,因為自個兒就覺得這寶塔裏頭是多寶佛、多寶如來,那麼這個就是供養多寶如來。那麼這個話既然問我,當然有個深刻的意思,一時也想不出來,也不能用普通的話來回答,所以也就沒有答,沒有答就把這個事情擱住了。擱住了之後,前兩年,把這個問題才是弄清楚了。
為什麼供養多寶佛塔呢?就可以用這句話來答,「如實知自心」哪。這句話大家聽了還是不明白,不明白大家不妨就悶一悶,你悶悶個幾十年,自個兒悶出來就很好,哈哈哈……。不要以為什麼聽了之後我馬上就能明白,或者不久就會明白。那有時候不是真明白,你非要悶了之後,多久才出來之後,你才明白的東西,那只能從裏頭。
【九、極無自性心,有淺深之二釋。淺釋者,華嚴法界諸法即真如實相,真如無自性,隨變不守自性,染淨真妄交轍,事事無礙重重無盡之義也。深釋者,是由毘盧遮那之教覺而無自性。華嚴之法門當之,以為普賢菩薩之內證。以上九心是為顯教之攝也。】
第九它就是這個「事事無礙」,事跟事都無礙。空跟有無礙,事跟事無礙。那事跟事無礙,你說我這個一個瓶子裝滿了豆,這誰都懂;你說一顆豆裝無量的瓶子,就不能懂。豆這麼小,怎麼擱得下這些瓶子啊?這你事跟事就有礙。
你剛才說是,既然是不可得,就不應該有東西,有東西就不是不可得,你這是理跟事有礙,實際是無礙的。現在不單理跟事無礙,事跟事也沒有礙,什麼叫大?什麼叫小?小的也包括大的,這就無礙了;小的不能包括大的,就是有礙了。你長時間,一年包括多少多少天;我一秒鐘包括一萬年,你就不通了。你怎麼一秒鐘包括幾萬年哪?你有礙了,是不是?
多裏頭有一,一百個裏頭包含……,十個手指頭,十包含每一個手指頭;我說我每一個手指頭包括十個手指頭,一裏有多。這《華嚴》「事事無礙」它十個玄哪,就是一跟多是相即的,小大是相容的,長時間跟短時間是同時的,重重無盡的……。
最近我這《大經解》之後寫了一個後記,就把時間、空間、物質這些東西,咱們所認為的,用最新的科學的結論說,都是人的錯覺。這不用一點佛經,完全用科學的語言,科學的論斷,他們已經到這一步。所以我老早說過,現在外國人從科學來接受佛法,我們千萬不要認為咱們是迷信。那天我在廣化寺就說,我說那賽跑,好像看了,人家一看,說「這些人跑到後頭了」,因為前頭跑得呼呼好幾個在那兒。我說他沒數圈,數圈就知道我們比別人多跑一圈了。看著我們在別人後頭,而我們比別人多跑一圈了,是我們領先。這些科學家的証明,將來這個事就是「事事無礙」。
「事事無礙」在《資糧》裏頭,稍微作了一點解釋,這確實是很難懂。因為事裏頭它就有理,理就無所不包,那不就把問題解決了?你說這一片紙,這一片紙你撕成一點兒,這不就是事嗎?事它裏頭不就是理?理是無所不包的,所以這片紙它就包括,既然包括了這片紙,書它也包括,既然包括書,那咱們所有人跟房子,它都包括。
事就是理之所成,理就是沒有東西它不攝,它不出乎咱們的心嘛。而正因為這樣,所以咱們那個全息照相,就是你把那全息照相底片,摔了之後,拿出一小渣兒,你再用那個激光通過,出來還是那個人。就那麼一小渣兒它跟那整個的底卷是一樣的嘛;這個世界的事情就是如此嘛,就這人小一點。所以這些思想就要大破咱們腦子的這些東西,我們就是要大大的破除我們這些東西。這第九是《華嚴》。
【十、秘密莊嚴心,秘密者金胎兩部六大三密五相五智等之無盡法門也。等覺十地亦不能見聞,其法門之德謂之莊嚴。即真言宗教之心地也。】
第十才叫做「祕密莊嚴心」。所以當年《華嚴》不服啊,怎麼到了「事事無礙」,你還有東西加在我上頭?這個密宗的道理,完全要靠《法華》和《華嚴》,「如實知自心」「事事無礙」等等。他的所有一切修行方法,都是以這個為基礎,都是以這個為本體的。
為什麼叫「祕密莊嚴心」呢?「祕密」兩個字不是保密的意思,就是這個心哪,不但是像說《華嚴》、說《法華》,阿羅漢如聾如盲啊,這個心哪,十地菩薩(初地菩薩、二地菩薩,一直到十地菩薩),一直到等覺菩薩,都不見不聞哪,也就是說如聾如盲啊,所以叫「祕密」。所以不是普通菩薩不能知,十地的菩薩都不能知,等覺的菩薩都不能知、不能見,所以說是不見不聞哪。
不見不聞,不是說是……咱們這不是一說「祕密莊嚴心」,大家也不都聽見了嗎,你不是聞了嗎?不是這樣的聽、這種的見。那佛說《華嚴》的時候,那些阿羅漢他真正都聾了啊?一點兒也聽不見?他聽了之後,他一點兒沒有了解啊!所以後來,這些阿羅漢在《法華》,他們不是都痛哭流涕嘛,他們說:「我們都是聽見佛說,我們都是不走心嘛。」他們說:「我這修的就是阿羅漢,你那些大乘佛法與我無關。」「云何一法中,而不知此事。」佛法就是一個法,怎麼我不知道啊?他這叫如聾如盲,不是說真瞎真聾。真瞎真聾當然聽不見,他是聽了之後,他無動於衷,像是瞎子一樣,像是聾子一樣。你聽了跟沒聽一樣,看見跟沒看見一樣。既然跟沒看見一樣,就是瞎;跟沒聽見一樣,就是聾,這叫如聾如盲,不是你真聾真盲。
所以十地菩薩和等覺菩薩這個叫不能見,不能聞,也就是說如聾如盲,不是他也聽不著,看不見,就是說他不能領會,所以這才叫「祕密」,所以這就深了。不就是《華嚴》阿羅漢不能理解,這比佛稍微低一點的……;佛是最高了,所以講十地,一般的說法,這個等覺就緊挨著佛,但是最高的密宗說,就稍微還差一點,是探花了;佛是最高了,再底下是妙覺,再底下是等覺。那很多經那妙覺就是佛;但是第十三地,在妙覺之上再加一地,這之上再加一地,那麼他也是第三位了。這最圓滿的是如來,然後是妙覺,再底下是等覺。等覺菩薩在十地之上,不知不見!
所以當年我從天津回來,夏老師說是開悟了。夏老師告訴我:「你還大有事在,大有理在。」聽了心裏頭很……〔錄音換帶〕
「大有事在」,自個兒就覺得當然大有事在嘛,這修的時候還很多事。那麼「還有理在」,既然所謂開悟,那就是知自心,怎麼還有什麼理在啊?後來才明白,那這樣看也是如此,地上菩薩都是知自心,怎麼對於祕密莊嚴心,他就不能知、不能見哪?所以佛教是極深、極深哪。所以夏老師是稀有的大德呀,不是一般的一個居士啊!大家有的就是都是……也是如盲!說老實話,很多人見到跟沒見一樣,如盲!這是「祕密」的意思,是「祕密莊嚴心」。
這個「祕密莊嚴」,「莊嚴」是什麼意思呢?就說明這個心它的德,莊嚴來表示它的德。這個心祕密,非十地菩薩、等覺菩薩所能見、所能知,所以叫做「祕密」,然而具有殊勝之德,所以稱為「祕密莊嚴」。
這個「祕密莊嚴心」跟《華嚴》不同的是什麼呢?當然這「事事無礙」都是這個……,所以後頭的就都是攝前頭的,這「如實知自心」「事事無礙」都是密教的基礎。它這裏頭多了個什麼呢?多了這個六大、三密、五相、五智等等的,無盡的法門。
「六大」。一般我們說「四大」,說你身體不好了,就說四大不調了(地水火風),有的再加上一個「空」,地水火風空,稱為「五大」。就拿人來說吧,骨頭這些硬的,屬於地大;這血液,水大;這有溫度有體溫,是火大;有出氣兒呼吸,是風大。這不就是四大嗎?你得有骨頭,這硬的,這是地,堅硬啊;流動的就是水;有呼吸是氣;有溫度,這是火嘛,這就是四大所成,這四大。那麼再加上「空」,這地水火風空,稱為五大。
這密宗說六大呢,就加上「識」,加上咱們這個阿賴耶識、末那識、意識、眼耳鼻舌身,就八識了;加上識,所以「地水火風空識」稱為六大。這個六大啊,本來一般就是說,地水火風都屬於色的,認為這是虛妄的。在《楞嚴》裏頭後來就講了,《楞嚴》先是破這一切,後來它就要講,所謂地水火風空識,《楞嚴》還講七大,還加上一個「見」,都不可思議啊!
它都是本性,性空真火,性火是真空,遍一切處,「循業發現」。所以地水火風空識,這六大都是本性中真實的東西啊,它都是遍一切處,各處它都存在,沒有一處不存在的,就是循業就出現了。業就是這種因緣條件嘛,隨著這個條件就出現。那洋火一划,這火就出來了。你一個聚焦的太陽鏡,擱在太陽底下,就能點東西,所以地水火風都是一樣,都是遍一切處。
「循業發現」,隨著業力就發現了。這就是把這一切都承認是真,所以地也是真,水也是真,火也是真,風也是真,空也是真,識也是真。所以到了密教之後,就「一真一切真」哪,這一切法無非佛法,一切無非法身。所以那個《四臂觀音法》:「所見一切皆法身」,這句話好深的份量,你要知道,好深的份量啊。沒有一樣不是法身哪!你看一個屎橛子,法身!一切皆法身哪!誰跟你這麼些分別啊?所以講這六大都遍一切處,一真一切真,皆真!
所以「當相即道,即事而真。」所以這個心很難很難理解啊。一般就是離相才是道,這一切一切都無相,所以必須離相才是道;它這個當相就是道。所以這裏頭,密宗的種種像,種種供養,種種的這種什麼,相就是道。
「即事而真」,事就是真,一切事相就是真如。所以《楞嚴經》叫做《首楞嚴經》,這個「首楞嚴」什麼意思啊?是「一切事究竟堅固」。任何一個事,它都是究竟是堅固的,這就是一切皆真。這個告訴你什麼意思?就是你要知道,你念的這句佛號,不是念的字、念的是聲,皆真實!所以「聲字皆實相」。
有人懷疑說,我念了半天,我就念的這,跟真如實相沒有關係呀,這不是音聲嗎?他就是走到這裏頭了。你這個眾生,你要不以這個具體的內容,你怎麼去修啊?都是抽象,沒有下手處啊。所以善導大師「指方立相,即事而真。」面向西方,給你供上阿彌陀佛的像,這不是事嗎?事就真!
所以善導大師是了不起的大師,是彌陀化身。日本就接受了善導大師的教化,他的佛教有一點兒……。現在你看那個科技,各國都逆差,他順差〔註一〕,哈哈哈……,拼都拼不過他,咱們拼不過他,美國也拼不過他。
註一:本篇開示講於1986年,所以這裡描述的是1980年代的世界貿易狀況。